今生简忆—— 旧酒泉

王世强

     我于 1942年从武威中学初中毕业后，到酒泉去考入河西中学高中部，该校是由国民党政府的“管理中英庚款委员会"办的。(该会是管理由英国退回来的庚子赔款的机构。象傅种孙老师去英国考查两年，闽嗣鹤先生公费留英等，都是由该会资助的。该会当时在国统区办了三所中学，另外两所是青海省的“湟川中学"和贵州省的“黔江中学"。由于经费充足，所以三所学校质量都比较高。)现在简单地回忆旧酒泉的一些情况:

1. 在由武威去张掖 (要先经过张掖县，再到酒泉)的公路南侧不远处，有一座废墟，不知是何年代的，当时也未听说有考古学家去看过。
2.  在从张掖去酒泉的公路旁边有一些小的柳树，人们说就是左宗棠所种的“左公柳 "。但我不太相信，因为左宗棠离那时已几百年了，树还是很矮。(也许是因气候干燥，缺少水份)。
3.  酒泉有一座“酒泉公园 "，里面有一小股泉水，此泉名曰“酒泉"，据说用此泉水制的酒特别好喝。该县也因此泉而得名。
4.  河西中学的校长原来是吴亮夫，我去时他已调去重庆，就由张素任校长。教务长是何恕；训导长是黎庶邨；总务长姓蔡，名字忘了。我班的数学老师姓冯 (不知名字)；英语老师叫高达士；国文老师姓穆(不知名字)，他年龄较大，我们就在背后叫他“穆老头"；生物和化学老师是同一个人，姓名忘了，是安徽人；音乐老师将在下面谈到。
5.  河西中学有一位数学老师林树三先生，是北师大的毕业生，他与赵慈庚先生在师大时同班。他未教过我，因为他教高三数学，而我念完高二就跳班去兰州考大学了。
6.  有一年，北师大地理系教授殷祖英 (字伯西)去新疆考查，路过酒泉时到河中作过一次讲演，讲新疆的少数民族有56种。后来又有一次，西南联大历史教授向达去新疆考查，也到河中作过一次讲演(讲演内容忘了)。
7.  有一年，蒋介石去新疆路过酒泉，我正好在街上看见，蒋坐在一辆小轎车中开过去，其前后有随员和警卫们的几辆车。
8.  在河中时，我有幸结识了同班好友戈革，他文理俱佳，在班上总考第一 (我考第二)，他未跳班，于1945年考入西南联大物理系，回京后入北大，本科毕业后又考入清华大学读研究生(那时研究生无学位制度)，毕业后到石油学院(现改为大学)任教。他专攻物理史，特别是对物理大家玻尔(N.Bohr)(与爱因斯坦齐名)最有研究。他曾多次去丹麦“玻儿文献馆"訪问。丹麦“玻尔文献馆"编的“玻尔全集"，每出一本，他就很快中译出版，现已译出并出版了十集，还有两集，丹麦刚刚出版寄给他，他现正奋力中译中。 因此，他于2001年荣获丹麦女王颁发的“丹麦国旗骑士勋章"。他还出版了两本玻尔的传，其中一本专门写玻儿的哲学。另外还翻译了两本玻尔传和几本其它书。他还出版过两巨册自己的文集。此外，他作了很多旧体诗词并善于国画。他参加过名家张伯駒的词社。他还善于治印，曾给于光远，钱钟书等刻过很多印章(也给我刻过藏书印章等，阴文阳文都有。还送给我几幅装裱好的国画)。
9. 我到酒泉后，曾去玉门油矿看望我的初中老师金文质先生 (他也刚到玉门工作)，去玉门的途中经过嘉峪关，那是万里长城的西端，该处只有一座孤立的城楼，样子和北京前门的箭楼差不多，无人看守。其四周也无人烟。
10.  在河中听同学们说，在甘肃的敦煌“一年一场风 "，这听起来好象是风很少，其实是，这场风从每年元旦一直刮到除夕，天天刮大风!
11.  河中实行军事管理，有“军训 "课，课上除了一般的“立正"，“捎息"外，还学过国民党军的作战队形“散兵半群"等，现在都忘了；有时在半夜里紧急集合，军号声一响，大家急忙起床(实际睡的是土炕)，跑到操场去列队，听军事教官点名。
12. 我们的音乐老师 (似乎叫王道明)后来听说是地下党员。他是山西人，平时不多说话，说话也细声细气地，只谈音乐，不谈别的。他若真是共产党员，可祘是隐蔽的十分高明!
13.  解放后，听说河西中学被并入另一中学，校名也取消了。
14.  在河中时，我订阅过在重庆出版的《学生之友》月刊。从该刊上看到介绍华罗庚自学成才的文章，觉得数学可以自学，很好。但那时还是想考大学的物理系，到考西北师院时，由于学院是“理化系 "，怕同时学两门学不了太多东西，所以报考了数学系。该刊还登了几期一篇“受范的物质"，连续登了几期，是介绍国外新发明的塑料。
15.  在河中时，我写信到重庆买过一本“亚伟速记学校出的书，学了一点速记法，现在都忘了。
[附录](1)河西中学的校训是:“服从真理"。(2)校歌是:“煌煌我校，学子辛辛。讲诵祁连山畔，絃歌陶赖河滨．陶冶汉蒙回藏，抚教甘新宁青．推行三民主义的教育，担负复兴民族的使命．开发广大西北的富厚，发扬中华民族的英声!”(我不知陶赖河在何处．)

2007.4.5

戈革函

世强兄 :下面是关于当年的几则回忆，供你参考:

1.你我入河中以前，该校有一语文教师半合法的去了新疆，去投奔了盛世才。当时有些追求“民主”的青年想去延安去不成，便设法去新疆。结果有许多人被盛秘密处死。最有名的是杜重远。他吃了盛给他的毒药，还相信盛不会杀他，因为他在盛去新疆以前就是盛的“朋友”。后人有译曰:“可怜呕血盈床席，犹道将军是故人”

我说的这位教师后来下落不明，他有些才气，在酒泉时，曾有诗曰 :“夕乘五花马，薄醉道酒泉，醒觉凉州词，犹在琵琶边，长城吐缺月，紫塞生春烟....”下面落套，述大志，不好!

这首诗的前几句很不平凡，很有“诗意 ”，我读古人诗太少，不知他有否抄袭处，若无抄袭，这几句可以说大有李白的气度，或者说很象高适，岑参等人的风格，故至今忆之。

2.当年河中有一国文教师姓马，四川人，他是“蒙藏委员会”派驻酒泉的人员河西藏僧人多有来往。他喜欢卖弄才华，有一次在上课时读了自己的诗，认为很好，诗曰“狂花满屋迎山客，落叶盈阶似野僧，好句多成寒夜星，半窗明月淡孤灯”此诗在当时算不上了什么，但在今天，全国各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们，能有作者者未必有两三个人!

3. 英文老师高达士曾导演过一出英文独幕剧。你我都曾参加。你和熊道佼(男)饰演一对夫妻。我也饰演一角，只有一两句台词。男女主角由常毓鳞、裘启明饰演，剧名及内容今尚约略忆之。

4.上次提到的罢课事件，所涉及的化学教师名石文吉，暗中发动的同学名高峻中，但那时你可能去了兰州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世强 2007.4